乔安娜走在街道上，梦魇沉默地跟随其后。一魔法少女一魔族在街道的拐角处向左转，与一位前来买菜的女孩擦肩而过。
如果是以前，乔安娜肯定会询问神明，宁清是否真的是这样一位勤俭持家的好姑娘，而不是生活起居皆需由叶理香打理的笨女孩。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神选魔法少女更在意的是她接下来的行动。
我们都已经自断后路，那么不妨在前进方面加快脚步。脑海里不断游荡着这句话的乔安娜停了下来，心不在焉的梦魇撞上了她的后背。
“怎么了？”它的话语有气无力。
这个月月初，梦魇是剧本的核心；现在，它的“家人”早已逝去、替代、不复存在，唯独它一个还在兢兢业业、恪尽职守。
“有没有什么想说的？”乔安娜侧过头。
“太多了，反而堵住说不出来。”
这个魔族和自己真的好像，乔安娜心想。明明是神明的玩物、量产的工具，魔法界的御用背锅···它怎么就和一个凡世的女孩、在绝望中变身的魔法少女、某位神明最新的宠儿同心同德？
凡世是有魔力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是会变的——神明···乔安娜想起了宁晏，或许也不例外？
乔安娜指了指右边街对面的店铺：“我们到了。”
梦魇随意远眺：“看样子，那个大姑娘的痕迹已经几乎不剩了。”
“无论经过了多么大的变故，凡人的生活总是要过下去。”乔安娜淡淡说道，随后仔细一想：莫非刚刚和她擦肩而过的宁清此行的目的也是这里？
她在查看梨花的情况，正如乔安娜紧紧地把学姐攥在手里。
我、她、还有艾丽莎，我们都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好吧艾丽莎不算，她就喜欢这副模样。
都市的凡人是多么渺小，在魔潮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就连魔法少女也是，从上一个月到现在已经倒下了多少位魔法少女？
这些事情稍微想想就让乔安娜头疼欲裂，难怪宁清之前会一直失败，她完全不可能成功；可现在的宁清“清醒”过来，又和乔安娜艾丽莎有何二样呢？
思来想去，乔安娜那原本平静的脸上也带有些许复杂的表情了。夏天的一切都那么沉重，空气也好、温度也罢；人流也好、魔族也罢。
他们走到了店铺面前，希望能遇见梨花。乔安娜是不在场，但她却有特殊手段：蓝毛的“实时转播”。不知宁清是否和自己一样，还是说，她只是消息灵通？
不过能装作买菜一路“溜达”到这里，乔安娜觉得后者可能性不大。
很可惜，乔安娜和梦魇此行无果，他们没有找到梨花。也许这就是天意，每个人只能得到上天应允的部分，其余的如果你妄想染指，势必会招来不必要的灾祸。
乔安娜看着尚且在正常运转的店铺，两个月以来——哪怕被艾丽莎人为切割，也是实打实的两个月——这座城市经受着令人难以想象更遑论忍受的灾难。然而在表面上，凡人们的生活却是欣欣向荣。
虚无的魔法少女小时候听过一个故事：有的人，就算是快要饿死了，也要穿上漂漂亮亮的丝绸服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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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魔法少女失踪、一个魔法少女身死、还发现了一些凡人残骸。一家“从未存在过”的实验室被毁灭，它将继续“从未存在过”。
代价惨重吗？惨重，因为鲜活的生命就这么离去了；不惨重，因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了几个人，这场战斗再无人知晓——生活继续维持着表面的美好。
宁清的计划已经昭然若揭，因此哪怕梦魇的存在早早地暴露，哪怕宁晏声称一定要阻止她的疯狂，但事情还是不可挽回地发生了。
“我的剧本，开始正常地运转了。”艾丽莎的话语里出现了极其难得的明显动摇。古力副教授坐在她的身旁望着吧台上放有冰块的澄黄色的啤酒，数着上面正在逐渐消散的泡沫，心想距离上次和她喝酒才过去了多久，居然这么快就角色互换了？
当然，艾丽莎毕竟是艾丽莎，她依然守口如瓶：讥讽她维持人设也好，辱骂她性格使然也罢。在干完第39杯高度数鸡尾酒后，艾丽莎重重呼出一口气，开始布置接下来的舞台。
“接下来，要杀人，杀很多人，杀到让这个城市陷入因恐惧完全绝望后的寂静。”艾丽莎一边难受地喘息一边说，“前期工作基本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接下来交给我吧，你想不想外出深造？”
她这是在利用完我这个工具后准备抛弃掉吗？古力副教授继续盯着泡沫暗自揣测：奇怪，这泡沫怎么还没有退完？
“算了，”艾丽莎明显是累了，她居然连装都不打算再装一下了，直接挥挥手说，“我是真的很看好你。合成兽的奥秘魔法界已经走在了前沿，几个凡世的城市因为这样那样你懂得的原因对这方面的研究很是深入——别说人造魔法少女了，合成兽的前景会让你的未来难以想象。”
外来的魔法少女再次吐出一口酒气：“就说这么多吧，祝你未来亨通。”
艾丽莎摆摆手，目送坐在高铁座位上的古力副教授一脸懵逼地驶离了这座城市。
“奇怪，我怎么···我什么时候···我不是···”古力副教授发现自己衣着齐全、行李完整、甚至还有几张不明来历的银行卡和一沓大面额的纸币。
就像是早有预谋、准备充足，而且古力副教授自己还积极配合一样。
在座位上小心翼翼内心却万分震惊的古力不由自主地看向摆在可折叠桌板上的那杯啤酒，水珠沿着杯壁缓缓流下，最上面的泡沫甚至都还没完全消散。
艾丽莎转过身去，在各个工作人员的众目睽睽下走出了站台，乔安娜和梦魇在等着她。
“你杀光了他身边的所有人···虽然他可能都没记住几个研究员的名字——但你把他在这个城市生活过的痕迹抹除得一干二净。”乔安娜背着双手，斜眼看着昏昏沉沉却又强打精神的神选魔法少女，后者有些迟钝地点点头，走向高铁站巨大建筑物背光的阴影处。
驮着背的艾丽莎居然有那么一丝令人同情、惹人怜爱，和她月初那副飞扬跋扈的模样相差甚远。
乔安娜心中只有一点点复仇成功的喜悦，更多的是悲悯和哀伤。
准备就绪，魔兽、魔族、魔女各司其职；合成兽、祭品、场地也已做好准备；主演们也抵达了艾丽莎期待已久的阈值，只待最后的爆发——就连乔安娜，还有蓝毛都来到了舞台上，静待高潮的到来。
但艾丽莎却觉得鼻尖酸酸的，她在想念自己的城市。
这份思念、委屈和愤怒将会转化为神明为之侧目的暴虐，最终淹没这座城市。
所以宁清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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